
郭 建 江
您沒有去過邊城吧。
讓我們一起來一場沒有約定的旅游——去邊城!
邊城原不叫邊城,原名叫茶峒,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自治州花垣縣西北部。它是一個充滿詩意、寧靜質樸并有著奇特景致的湖南邊錘小錘。
我們是在一個秋季的雙休日乘坐大巴車來邊城的,與沈從文先生小說中描寫的行程是不一樣的。
沈從文先生小說《邊城》開頭是這樣寫的:“由四川過湖南來,靠東有一條官路,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‘茶峒’的小山城時,有一條小溪,溪邊有白色小塔,塔下住著一戶單獨的人家。這人家只有一個老人,一個女孩子,一只黃狗。
小溪流下去,繞山岨流,約三里便匯入茶峒的大河。人若過溪越小山走去,則只有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邊……”
而我們則是乘坐大巴從湖南方向去的邊城。一路上,湘西的山巒,層層疊疊地向遠延伸,隨著窗外風景的不斷變換,我們也終于到了邊城,到了那個想像中的小城。
茶峒坐落于湘西花垣縣的西北部,西與貴州省松桃縣的迓駕鎮(zhèn)和重慶市秀山縣的洪安鎮(zhèn)接壤,北與秀山縣峨溶鄉(xiāng)隔河相望,是三省市的交界之地。沈從文先生筆下的由四川過湖南的四川秀山現(xiàn)已歸重慶管轄了。早在清嘉慶七年,這里就設了永綏廳茶峒堡。民國十二年(1923年)此地設為茶峒鄉(xiāng),1933年改為茶峒鎮(zhèn)。清乾隆年間的酉陽知州、詩人章愷曾作詩曰:“蜀道有近時,春風幾處分,吹來黔地雨,卷入楚天云”。形象地描繪了茶峒“雞鳴三省”、“一腳踏三省”的神奇之處。2005年,“茶峒鎮(zhèn)”經(jīng)湖南省政府批準,更名為“邊城鎮(zhèn)”從此便有了邊城。這是由小說《邊城》而設的邊城,彰顯了其文化品牌的力量。
“茶峒”的茶指當?shù)厣贁?shù)民族,“峒”指山間的小塊平地,也指行政區(qū)域,引伸為駐兵設防之地。茶峒之名就帶了軍事色彩,這里歷史上因其地理位置險要,是兵家必爭之地和屯兵的軍事要道。1934年湖南湘西成長起來的文學大師沈文從以茶峒為背景,創(chuàng)作了不朽名篇《邊城》。小說描繪了發(fā)生在茶峒渡口純美愛情故事和淳樸的風土人情?!哆叧恰愤@部小說入選了二十世紀中文小說100強,排名第二。小說的出版發(fā)行使得這個默默無聞的邊錘小鎮(zhèn)名揚天下,成為無數(shù)人心中的文學圣地和精神故鄉(xiāng)。
邊城以苗族、土家族為主,漢族亦占相當比例,各民族和睦相處,文化融合。茶峒因地處相對封閉,又受沈文從小說的影響,保留了湘西人勤勞、善良、熱情、重義輕利的傳統(tǒng)美德,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相對簡單、真誠。我們走在邊城的街上、碼頭、商店都能感受到這種真誠和熱情。茶峒地處三省市交界處,融合了湖南、貴州、重慶三地的文化元素,在語言、飲食、生活習俗等方面都有體現(xiàn)。如碼頭文化、船工、纖夫、商販的故事,曾是這里的主旋律。多民族聚居,淳樸民風、文化融合,又形成獨特的邊城文化。最典型的莫過于名菜角角魚,“一鍋煮三省”,是一道邊城最負盛名的美食。用清水江水中獨特的黃辣丁魚(又名角角魚)為主料,配以湖南的豆腐、重慶的酸菜、貴州的辣椒同煮一鍋,鮮香酸辣,味道獨特,完美體現(xiàn)了三省風味的融合。
當我真正站到邊城街頭,第一感覺是某種難以名狀的錯位。眼前的邊城與在小說中看到的邊城、與想象中的“邊城”似乎并不完全重合,鎮(zhèn)上確有一條清澈的河流——清水江,江上也有渡船,但這些景物都被包裹在一種熱鬧的商業(yè)氣氛中,到處都是“翠翠家菜館”、“邊城客?!钡恼信?,身著民族服裝的商販在兜售各種紀念品,游客滿街走。我刻意避開游客聚集的區(qū)域,站立在清水江邊,此時的邊城顯示出了另一番模樣,江水緩緩流淌,吊腳樓安靜地矗立在江邊,幾位老人在門廊下抽著旱煙,幾位婦女站立在碼頭上閑談,渡船靜靜地泊在岸邊,船身隨著水波輕輕搖晃。遠處的“翠翠島”靜靜地躺在江中,一切是那樣的和諧溫情而又充滿生機,周邊的世界寧靜而安詳。此時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邊城。
邊城(茶峒)的魅力在于三省交界的獨特地理位置和歷史的滄桑感。沈文從先生的《邊城》賦予了邊城深刻的人文內(nèi)涵和深厚的文學底蘊。對原生態(tài)風貌的較好保留,湘西獨有的小鎮(zhèn)風情、淳樸民風,構成了湘西小鎮(zhèn)的風景,使得邊城不僅僅再是一個地理名稱和行政區(qū)劃,更是一個承載純美文學想象和寧靜邊地生活的文化符號。無數(shù)文人墨客到這里了解沈從文先生的生平創(chuàng)作,體驗獨特的拉拉渡,從“翠翠島”、吊腳樓、白塔、清水江中尋找小說中的文化印記。體會那份遠離喧囂的寧靜與淡淡的鄉(xiāng)愁。而帥哥靚妹和青年哥哥們則到這里打卡,尋找沈從文先生筆下的“爺爺(老船夫)”、“儺送”、“天?!保瑢ふ摇按浯洹钡募冋鎼矍楹蛺矍楣适?,在趕集(趕場)、龍舟賽、坐船、游翠翠島、吃角角魚的過程中體驗這濃郁的邊城風情。
離開邊城,離開茶峒,我腦海中又回到了《邊城》的最后一章:“到了冬天,那個坍塌了的白塔,又重新修好。那個在月下唱歌,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浮起來年輕人,還不曾回到茶峒來,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,也許明天會回來!”想著想著,我忽然明白,邊城的魅力也許就在于這種永恒的等待與不確定性?,F(xiàn)實中的邊城會變,而文學中的邊城卻永遠留在那充滿詩意的瞬間。文學的價值恰恰在于它能使我們以新的目光看待平凡的世界。沈從文先生的邊城也許只存在于文學當中,但正是這虛構的世界讓我們對真實的邊城多了一份理解與珍視!